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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风凛冽,卷着江水的湿气,吹得林默单薄的工装猎猎作响。他站在观景台边缘,身体因为脱力和寒冷而微微颤抖,但脊背却挺得笔直,像一根钉死在现实与荒谬交界处的标尺。

远处,西山跨江大桥如同一条被无形巨兽咬了一口灰色巨蟒,虽然依旧横卧江上,但中段那道肉眼不可见、却在检测报告中触目惊心的裂痕,已经宣告了某种常理的破产。警灯在桥头无声地闪烁,封锁线拉得很远,一种劫后余生的压抑气氛即使隔得很远也能感受到。

灾难发生了,以一种超越所有人理解的方式。

而阻止了更大悲剧(车辆坠江)的他,此刻却被两名身份不明的黑衣“护卫”请上了车,要去见那个态度暧昧不明的陆天明。

平板屏幕上那份空白的评估报告,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。当桥梁的钢铁骨架都能被悄然“蚀刻”,当猫的名字都能从认知中被抹去,一份关于精神的评估报告,其意义又何在?谁又能保证,执笔的医生,他的记忆和判断,没有被某种力量悄然修正过?

偏执。

这个词开始像藤蔓一样,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林默的心头。

在此之前,他虽然遭遇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件,但内心深处,仍试图用理性、逻辑,用已知的科学框架去解释、去对抗。他怀疑陆天明,怀疑某个庞大的组织,怀疑高科技的信息战。

但现在,他亲眼见证了“蚀痕”从信息层面(苏眠的记录)、记忆层面(周教授、苏晓、赵岩关于猫名的记忆),蔓延到了物理现实层面(桥梁结构)!

这已经不是任何已知技术或人力所能企及的范畴。这更像是一种……规则层面的打击。一种针对“存在”本身的否定。

如果连客观的物理现实都可以被随意篡改,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?他还能相信什么?

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,便在肥沃的恐惧和绝望中疯狂滋长,萌芽成一片阴郁的森林。

他不再仅仅怀疑陆天明是否知情或参与,他开始怀疑陆天明这个人本身,是否还是他原本认知中的那个“陆天明”?他的记忆、他的忠诚、甚至他作为一个“人”的完整性,是否都已经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所渗透、所替换?

就像那个观测站里的无面雕塑,看似是人形,内里却早已是空洞和异质。

这种想法本身,就带着强烈的偏执色彩。但他无法控制。当世界在你眼前一点点变得虚假和不可信时,怀疑一切就成了唯一自保的本能。

黑色越野车没有返回市区医院,也没有去国安部门,而是驶入了城北一个看似普通的、挂着“生物制剂研究所”牌子的院子。院子深处别有洞天,戒备森严,经过数道身份验证和安检,车辆最终停在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小楼前。

林默被带进了一个陈设简单、几乎没有任何个人色彩的办公室。陆天明坐在办公桌后,双手交叉放在桌上,正看着他。那两名黑衣男子无声地退了出去,关上了门。

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
陆天明的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,眼神深处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,以及……一种林默之前未曾见过的、极其锐利的审视。

“大桥的事情,我听说了。”陆天明开门见山,声音低沉,“你做得很好,避免了大量人员伤亡。”

他没有问林默是如何知道的,也没有提及那个倒计时和平板电脑。仿佛那已经是无需讨论的前提。

林默没有接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目光如同手术刀,试图解剖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背后隐藏的真实。

“专家小组初步的结论是,”陆天明继续道,语气平稳得像是在做汇报,“一种前所未见的、超高速金属疲劳现象,原因不明。但我知道,那不是自然现象。”

他顿了顿,目光牢牢锁住林默:“林博士,现在,我需要你告诉我,你到底知道些什么?那个观测站里,有什么?‘深渊’是什么?还有……苏眠,她到底看到了什么?”

他提到了“深渊”!他直接问了出来!

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。陆天明知道这个词!他从哪里知道的?是从被渗透的系统里获取的信息?还是……他本身就属于“深渊”?

偏执的萌芽在疯狂生长。他不能回答。任何一个信息的泄露,都可能被对方利用,成为进一步“修正”现实、或者对付他的武器。
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,陆调查员。”林默开口,声音因为干渴和紧张而沙哑,“我只是……产生了一些幻觉,一些基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妄想。关于苏眠,关于大桥……可能都是我的大脑在极端压力下虚构出来的。陈教授的诊断是对的,我需要治疗。”

他以退为进,将自己重新包装成一个“病人”。这是他现在唯一的保护色。

陆天明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,他身体微微前倾,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:“林默,看着我!大桥上的裂痕是真实存在的!那不是幻觉!赵岩的猫,实验室的数据异常,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!你还想用PTSD来搪塞我吗?”

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。

但林默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。陆天明在列举这些“异常”时,眼神深处除了愤怒,还有一丝……困惑?以及一种急于寻求答案的迫切?

这不像是幕后黑手该有的表现。如果陆天明是“深渊”的人,他应该对这一切了然于胸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带着一种被卷入谜团、试图理清头绪的焦躁。

但……这会不会是更高明的伪装?为了骗取他的信任?

偏执如同毒液,侵蚀着他的判断力。他无法确定。

“真实?”林默扯动嘴角,露出一丝疲惫而讥诮的弧度,“陆调查员,你如何定义‘真实’?是那份空白的医生评估报告?是那座瞬间老化了数十年的桥梁?还是一只被遗忘名字的猫?当‘真实’本身都可以被随意修改时,我们在这里讨论的所谓‘真相’,又有什么意义?”

他的话带着浓浓的虚无主义和怀疑论调,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——将一个精神受创、认知混乱的形象贯彻到底。

陆天明盯着他,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。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
“你知道‘全球数据异常管理条例’(GDEAR)吗?”陆天明突然换了一个话题,语气莫测。

林默心中巨震!GDEAR!那个在他申诉云端相册后,收到的警告信息里提到的条例!陆天明果然知道!

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,脸上露出适当的茫然:“那是什么?新的医疗法规吗?”

陆天明没有从他脸上得到想要的反应,眼神闪烁了一下,靠回椅背,揉了揉眉心,显得十分疲惫。

“林默,”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,带着一种近乎推心置腹的无奈,“我不管你信不信,我的职责是调查并阻止危害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的事件。大桥的事情,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事故的范畴。你卷入的事情,其复杂和危险程度,也远超你的想象。我不是你的敌人,至少现在不是。我们需要合作。”

合作?

林默心中冷笑。在搞清楚陆天明的真实立场,搞清楚“深渊”渗透的深度之前,他绝不会与任何人“合作”。那无异于与虎谋皮。

“我需要休息,陆调查员。”林默垂下眼睑,避开了他的目光,声音虚弱,“我很累,头很痛。陈教授说的治疗,或许我真的需要。”

他再次强调自己“病人”的身份,关闭了所有沟通的渠道。

陆天明看着他,眼神复杂,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
“好吧。”他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钮,“我会安排人带你去休息。这里很安全,你可以放心。”

安全?林默心中警铃大作。在这个连物理法则都可能失效的地方,还有所谓的“安全”吗?

门被推开,还是那两名黑衣男子。

“带林博士去休息室。”陆天明吩咐道。

林默顺从地站起身,跟着他们离开。在走出办公室门的瞬间,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,陆天明办公桌的抽屉缝隙里,露出了一角文件,上面似乎有一个熟悉的、由嵌套立方体和分形线段组成的图案……

几何纹身!

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,但他强行控制住自己没有回头,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。

他被带到了一间干净但同样简洁的休息室,有床,有独立的卫生间。门在他身后关上,外面传来了落锁的轻微“咔哒”声。

软禁。换了一个更高级的牢房而已。

他走到床边坐下,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孤立。陆天明似乎知道很多,但他的立场成谜。那个纹身图案出现在他的抽屉里,意味着什么?

他拿出那个医院平板电脑,屏幕依旧停留在那份空白的评估报告上。

他下意识地用手指在屏幕上滑动,试图关闭这个令人不快的文档。

然而,就在他的指尖划过医生签名栏那片空白时,异变再生!

空白的区域,如同被无形的笔触勾勒,开始缓缓浮现出字迹!

不是打印体,而是……手写的中文签名!

字迹清晰,锐利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。

而那个名字,让林默浑身的血液,瞬间冻结!

签名赫然是——

陆 天 明
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6:29:30 全文阅读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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